【菩萨蛮·晓寒瘦著西南月】

芝兰

纳兰容若：【菩萨蛮·晓寒瘦著西南月】 纳兰容若：春光虽好，流年不再。【菩萨蛮·晓寒瘦著西南月】 纳兰诗词 菩萨蛮 早春 纳兰容若 晓寒瘦著西南月①，丁丁漏箭余香咽②。春已十分宜，东风无是非。　　 蜀魂羞顾影③，玉照斜红冷④。谁唱《后庭花》⑤，新年忆旧家。 【注释】 ①瘦著：瘦削，这里指弯月或月牙。 ②漏箭：漏壶的部件，上刻时辰度数，随水浮沉以计时。咽：充塞、充满。 ③蜀魂：鸟名，指杜鹃。相传蜀主名杜宇，号望帝，死后化为鹃。春月昼夜悲鸣，蜀人闻之，曰：“我望帝魂也。”故称。 ④玉照：镜的异名。斜红：指人头上所戴的红花。 ⑤《后庭花》：乐府清商曲吴声歌曲名，唐为教坊曲名。本名《玉树后庭花》，南朝陈后主制。其辞轻荡，而其音甚哀，故后多用以称亡国之音。这里喻为凄凉之曲。 【赏析】 提到伤春悲秋，清人钱谦益《李义山诗笺注》序中有句：“绮靡浓艳，伤春悲秋，至于‘春蚕到死’、‘蜡烛成灰’，深情罕譬，可以涸爱河而干欲火。”可见此种情怀多是销魂而略显颓唐的。 　　 想来春秋二季的自然景色一则百废待兴，一则萧条待寂，如此变化，便容易牵引住文人那颗敏感的心，也能够产生一种作诗的环境，在那样的环境里人们更容易抓住景物的特征来表达自己的感情，因此在春秋时候作出来的诗多感情婉转绵长，萧索深沉，而且我们也能与之产生共鸣，所以悲秋伤春的诗才能流传千古。 　　 伤春之作从古至今数不胜数，而纳兰的词里，总也有着伤春的格调，可是他却是最懂春之性情的人，春光年年令人流连，然而春光虽好，流年不早。 　　 仔细注意，便可发现，纳兰的词作几乎都是表述深夜时候的所思所感，这是万籁俱寂时更易于思考么，还是那孤寂的气氛更让人产生凄怆的感情？ 　　 春夜将晓，天气寒凉，西南天际仍斜挂着一弯月影，漏壶叮叮咚咚，声声作响，燃尽的香烟在满室间绵转缭绕。 　　 淡月下，调砚聚墨，几笔白描，铁画银钩，写出一个纳兰，无边飞絮无边忧，一地月印一地愁。自古来文人多喜以月为意象，那消逝的繁华景秀，一切都是轮回一场梦，唯有那月。古人今人若流水，共看明月皆如此。唯有纳兰，“落寂奈何香几许，纳兰饮水随消逝”。行走在消逝中，拭尽英雄泪。君不见，月如水。 　　 此时节本应是春光十分相宜，可偏偏东风无是非，在这凄幽孤独的氛围里将美好春光送去，这怎么能叫人不哀怨不留恋呢？疼痛与沧桑漾满了时间的褶皱，他去过江南，走过塞外，陪伴纳兰的只有风，风声酿成了亘古不变的乐曲，是谁说过呵，灯花瘦尽，何曾梦里依旧，似水流年，风逝无痕，离魂缥缈。 　　 自己实在是不愿意去看那玉照上的身影，你看那头上如火的红花都给人已凉寂之感。只因那形影让人观一眼便觉得伤心欲绝，周身凄冷无比，托意幽婉。记忆深处有孤魂的存在，就有纳兰孑然前行的背影。 　　 提到《后庭花》，即《玉树后庭花》，唐李白曾有作《金陵歌送别范宣》：“天子龙沉景阳井，谁歌《玉树后庭花》？”后作为靡靡之音或者亡国之音象征，极有凄凉之意境。 　　 回到这首词中来，是谁在暗夜里哼唱着这首凄凉的《后庭花》呢，惹得我翻身醒来，忆及旧家？朦胧含婉，极具悲感。词中的“寒”与“冷”的意向刻画和心理描绘，独到地将此时忆旧家的情怀凸现出来。 　　 单薄而纯粹的纳兰，单薄而纯粹的纳兰词。 　　 风从净远幽香的地方吹过来，吹进了纳兰那单薄的灵魂深处，晴朗的天于是就满是碎片。 　　 你看他拟人的将东风抱怨起来，都怪你呵，不把春多留住。 　　 叶嘉莹先生曾给纳兰的词心做出这样的解释：“纳兰却曾以其天生所禀赋的一份纤柔善感的词心，无待于这些强烈的外加素质，而自我完成了一种凄婉而深蕴的意境。”是的，流水落花，情深都在字里行间，让时间搁浅在指缝间。纵使他钟鸣鼎食，金阶玉堂，平步宦海，然而微风婀娜起舞，托起一声叹息，炊烟背后，尘世的烟尘里，蓦然回首，岁月恍如童话。在这一年之计在于春的新年里，只是不知旧家是何景象了。 　　 人们常说，非文人不能多情，非才子不能善怨。而纳兰本就是天资超然清逸，悠然尘世之外。他是孤独的，他也是肆意的。且让我们跟随着纳兰的那“丁丁漏箭”去留恋逝去的春日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