纳兰词话 | 娇多直自嫌

芝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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菩萨蛮

纳兰性德

阑风伏雨催寒食，樱桃一夜花狼藉。

刚与病相宜，锁窗薰绣衣。

画眉烦女伴，央及流莺唤。

半晌试开奁，娇多直自嫌。

品读

当代著名学者梁衡先生说一篇好的文章无非传达两点，一个是美一个是思想。一首好的诗词也是如此，有故事、有情景，传达思想和美。有时候我们会不喜欢今人的诗词，觉得今人写的诗词乏味，归根结底是缺少了这两样东西。诗词中的美在我看来比思想性更容易找寻一些，因为每个人都有一定的审美天性，就像我们看到花开、听到鸟鸣，总会有一些油然而生的舒畅的感受，相对而言，思想性个体差异有时候会较大一些。而美在诗词中，常常使用“情景交融”的手法来表现，让情与景相互依托、相辅相成，织就一幅完整的画卷。那么纳兰这首《菩萨蛮》便是如此。纳兰站在第三者的角度，观看自己家中女子（可能是新婚的妻子）的行为，让我们通过诗词这种艺术形式，感受到原来古人一举一动都可以那么地美。

“阑风伏雨催寒食，樱桃一夜花狼藉。”开篇先写景，通过景指明作诗的时节，烘托春的气息。清明节前的那几天，天气多变，凉风催助，历雨不断，树梢上美丽的樱桃桃花就这样在一夜之间便落红满地。第一句虽然是写春，但是却暗含一丝伤情，原因何在呢？再看后面。

“刚与病相宜，锁窗薰绣衣。”第二句承接第一句，转而把镜头拉至室内，一夜春雨后的第二天，人物正式出场，事件也随之而来。家中女子此时抱恙初愈，因一夜雨催花残，恐春光匆匆流逝，便想外出踏春，抓住这春天的尾巴。于是她令人找出自己的绣花衣衫，在雕窗下用香薰就。可是毕竟女子身体虚弱，清晨畏寒，便“锁窗”薰衣。这一描写既真实又体恤。

紧接着，诗人描写了一段有趣的情节，把诗歌的气氛也推向一个小高潮。“画眉烦女伴，央及流莺唤。”十个字一个小场面，娘子对镜梳妆，频唤侍女过来帮忙，希望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一些，能够尽快外出赏春。这屋内嬉笑俏骂之声如此生动热闹，引得窗外树上的流莺，也悦耳地鸣叫起来，仿佛呼唤她们快些出来吧，今天真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。室内室外声音的呼应，人物的灵动，动物的鲜活，侧面表现出人物焦急的内心，和户外大好的春光。

“半晌试开奁，娇多直自嫌。”然而，女子毕竟是病情初愈，身体实未复原，一个早晨的忙碌焦急，使得自己身体顿感疲惫。她喘息半晌，打开化妆镜，却发现镜子中自己的面容竟如此憔悴，而此时也忽然感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，身体气血都透着虚弱。女子忍不住抱怨自己这不给力的病体，看来外出游玩又要成为泡影。

这是纳兰眼中一个春天清晨家中一幕，生动活泼而有趣。那个可爱的、任性的又有几分孱弱的女子，通过诗句如此真实地展现在我们的眼前。她的一言一行，一娇一嗔，无不让我们感觉到真实和美好，而这就是纳兰词的魅力。